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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orks 1991-1996
72 1991 11/18-12/08
Solo exhibition/ action/ IT Park Gallery/ Taipei

1991年我回國了。

巴黎的四年,造就了身心上皆有巨變的新我,然而我的家還在原處那是個公寓的六樓。我的房間沒有陽台。唯一的變化是妹妹結婚搬出,這個房間終於在那時候完全屬於我個人。回程的長途飛行加上兩次飛機的嚴重誤點,抵達台灣的我形容潰散,體力已至極限,精神反而張狂。午夜輾轉睡去,旋即像窒息般又驚醒,沒有空氣,我失神的看著自己的房間堆著如山的行李竟不相識,夢裡巴黎的巷道街渠歷歷在目,我還在等車,如今是回家了還是來到他鄉?清早,直到隔鄰的台語呼聲終將我帶回了現實。

回國,對生活環境與生活節奏的不適應之外,父母親的錯誤期待以及出國前因習的爭執又回籠了,我不知道藝術該往哪去尋找通路,而我的未來又該向誰去交代成果,時而悶在自己狹小的房間裡不知所措的憤怒著—我的房間甚至沒有陽台!

「72」就在這樣的緊張中誕生,這也是我回國後的首度個展。

當時的「伊通公園」甫將三樓的一處空間對外開放,允許經過審視後的作品進入展出。那空間一上樓就見到六格為一單元的12扇古早形式的方窗,窗後呼呼叫一個抽氣機。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個方框─那個窗戶內外的交戰與阻隔。溫徳斯在道路之王的第一幕就是這個該死的窗被打破,以及隨即流出血的手還是臉,無論如何,那「噹」的一聲很慘烈就像蛋砸碎在一個硬梆梆的介面一樣,除此之外,你還能如何掙扎?

我準備了與72扇窗同等大小同、等數量的透明壓克力板,將它們逐片傾斜的安放在牆與地之間,全體排成一個ㄇ字型。這每個三角的間隙之後是72只張著口的紙糊袋〈一種在傳統市場才找得到的手工製品,撐開底部可用來裝物如蛋類榖類〉。接著每組一一舖好衛生紙。我就慎重的逐一將蛋對準每一面壓克力板,準備─投擲,準備─再投擲,72次之後收拾蛋汁與衛生紙於垃圾袋,最後以操場劃線器,接合著ㄇ字型刷畫出一個U字型,留下了一個再次還原的方框,結束行動。

72次回不了家的挫折,72次自殺一般的投注或者行刑,標準的現場行為,觀眾與我一同經歷了這個火爆的過程。遺留在透明壓克力板面上乾燥後彷彿隱形的傷痕,界線仍在,侷限仍未根本消除。

半年後我們舉家遷往了市郊。搬家之後有了花園,本以為可以重拾在巴黎租處回家以來頓失去路徑的「黃昏散步」,我試圖由社區的後圍沿路而行,結果是風塵僕僕被接二連三疾馳的車陣嚇退,當我終於放棄了這個習慣,我知道我已經回家了。

「72」如同我在巴黎執行的「418比劃7分鐘」:每天購買一份下午出刊的世界日報,以四號畫筆沾白色水泥漆塗料,將報紙一筆一劃的「畫」滿。持續21天,「畫」好的報紙以三種方式佔據展覽的空間。這些事件看來與日常生活的舉止很類似,但特別挑選地點與時間,煞有其事的來執行一番,如此,使得這些舉止透露著詭異─也就是說:我刻意選擇去執行一些類似日常舉止的「愚行」。愚行也許指稱行為的無效益性,也許指稱行為的無意義性,也許指稱行為的愚昧性。「一個人如此選擇去執行愚行」形就了一種荒謬的寓言。

同步自述見:
1) "72 創作計畫 自述/湯皇珍" 雄獅美術 250期 1991/12 p.93
2) "一個裝置觀念的誕生" 自述/湯皇珍 自立晚報新象版 1991 11/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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